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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永远
不记得是哪一期的《女友》上曾看到这样一句话:“喜欢孟庭苇的女孩心底都有一段不 为人知的伤感。”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一股热流像锋利的针线,穿入心里,带着辛辣的暖意 和酸楚。 喜欢孟庭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还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迷恋琼瑶的小说席慕 容的诗纳兰性德的词,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伤自悼、顾影自怜的气息,故意做出一付地老天荒 的沧桑状,其实是枝头最最青涩的果子。这时孟庭苇翩然而至,《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唤起 了少女心里跃跃欲试的悲哀,在银色忧伤的启示下开始义无返顾的伤感之旅,终日吟唱凄楚 的歌词,写着缠绵的诗句,怀着诗意的悲哀,咀嚼忧伤度日,在别的少年眼中,有种沉郁飘 摇的味道。 如今想来,那种姿态多少是矫情的,但付以施行的态度却极其真诚。几乎我们每一个人 的成长时期,都曾经怀着极大的真诚与热情做过那些矫情的事,在巨大的虚伪与纯真之间, 初生的青春显出夺目的光彩,这并不应该惹来羞耻嘲笑,恰恰是它们,构筑着成长中最大的 诱惑和魅力。那段日子是孟庭苇最热闹的岁月,她的蓝调玫瑰荡漾在大街小巷的每一块砖缝 里,好像要钻进人们的肺腑里牢牢栖居,我们怀着最大的热情塑造自己的悲剧形象,以期和 她的歌达到完美的结合,在不竭余力的歌唱里,已分不清究竟哪些是自己哪些是她的感情。 那个年代的少女在一往无前的忧郁里成长,像茧里的蛹,用感情的壁将自己层层包裹后 在里面安心地睡,突然有一天,就是那么突如其来的一个日子,一切的有所执着都破碎了, 那一刻的感觉,也正像蛹子爬出茧成了蛾。然而一起蜕变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她的歌,这就 是那一代的我们一直对她爱逾性命的关键。好像有默契似的,九五年之后的孟庭苇抛弃了浓 重的深蓝色,调子在轻快与恬然之间此消彼长,人们在平淡的音乐里找不到煽情的幽怨,兴 趣索然地离去了,可明眼的人便发出会心的笑。在“纯真年代”里,忧伤不再以大块大块的 纯色来夺人眼目,而是通过参差对照的方式出现,就像葱绿配桃红,淡淡的感伤之下,是人 生朴素的底子,这种层次的渐渐清晰展示着孟庭苇对人生的理解和深入,她在一天天的成长 里慢慢体会着什么是真的忧伤和爱。 后来的歌这种倾向越发明显,也就越来越少回应。《第二道彩虹》就是这种商业意义上 的失败之作,七十年代的老歌用清醇的声音演绎是喧嚣的世纪末最不讨好的方式。然而在个 人意义上孟庭苇是成功的,她比许多歌手都幸运的多,歌唱对于她来说不再是一种表演,而 是倾诉。表演带着取悦于人的意味,追求的是轰动效应,带来无数的歌迷和狂热的崇拜,效 果是对外的;倾诉则出于个人的需要,取悦的是自己,它找到的是朋友,是深入骨髓的理解 与认同,听众的多寡不是她斤斤计较的,她的歌唱是为了自己人生的丰美,追求的是内在效 应。她不再执着于飘渺的理想,也不再为理想而矫情雕塑自己,她开始为心灵的需要好好生 活。 于是她开起了个人的音乐工作室,保持一两年之间出一张唱片的舒缓节奏,看喜欢的电 影,到喜欢的地方旅行,智慧而悠然,美丽而潇洒。就像她在上一张专集《恋人》里唱的那 样:“喜欢自己,有自信美丽的脸……喜欢自己,在喜欢别人以前。” 将近八年的岁月里,我始终迷恋着她的歌,这里似乎有种机缘,如果一直是从前的我, 不会喜欢现在的她;如果是一直是现在的她,从前就不能得到我的认同,关键便在于,在这 八年的岁月里,我们完成了一个共同成长的过程,在这样的过程里,我们一起体会到一个女 孩的成长和成熟,体会到作为一个人在如何寻找生存的完整意义。这时玫瑰开了,花香四溢 ,这不为人知的伤感便成了永远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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