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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庭苇与我——给所有亚迷（作者：星星）
当我知道《你看你看月亮的脸》是孟庭苇唱的时候，我心里 的第一感觉不是欣赏，而是有点怨恨——虽然这首歌无论从旋律 、词意、演绎各方面来说都是如此的完美。 他叫张斌，我父亲老朋友的儿子，年纪比我大十岁。在他22 岁自杀之前，一直都是我的好玩伴兼大哥哥。我六岁前在山区住 的时候，是他带我去拔甘蔗、采野菊花，漫山遍野到处跑；搬到 从化后，是他，手把手教我练书法、吹竹笛，用吉他弹奏那首最 简单的《西游记》主题歌主旋律。我常这样想，我这短短的一生 ，若还有什么浪漫的情怀、艺术的追求，那么这里面大多数就是 他给我的。我称他做斌哥，不，是“斌锅”——夹着云南口音。 他是一个不幸的人。对比起来，我要幸福得多。从小到大， 我都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没有饿过肚子，没有寂寞过。而他不 一样，他的父母早年离婚，一直跟着父亲过。虽然他的父亲是我 父亲的老朋友，我也很亲切地称呼他“大爹”，可斌哥死后我一 直都恨他，恨他不象我的父亲一样对自己的儿子那么好。一直以 来，他的父亲都没有怎么关心他。他已经失去了母爱，现在他连 父爱也没有了。斌哥进厂工作后，他父亲甚至退休远走高飞，留 他一人。 每当想到斌哥对我说的那句话，我心里就酸溜溜的。一次我 去斌哥家玩，父亲在外边叫我回家吃饭，他于是对我说：“快回 去啦，宝贝儿子回家吃饭喽。”我知道那时候他是羡慕的，羡慕 得让人伤感。斌哥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善良得一只蚂蚁踩死都会 感到内疚，这可能跟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信佛教有关吧。他常给 我讲盘腿，可我的腿总不争气，不能象他那样做到“双盘”，这 时他就会嘿嘿一笑，给我来上那么一瞥嘲笑的目光，我也会哼的 一声说不跟你玩这个了。 后来我念中学了，要住校，所以很少跟斌哥交往。初一的一 个周末，父亲通知说不用回家了。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人们说斌 哥“疯了”，父亲接他来我家住而又不想我被吓着。我坚持要回 家，我不相信一个跟我从小玩到大的人会吓着我。我回了家，见 到他，他还是认得我，但眼神似乎已经衰老了许多，眼睛里不再 有以前那意气风发的神采。他已经变得呆滞了。自从他父亲走了 以后，他变得更加空虚和寂寞了。由于我家当时已经搬到了楼区 ，他还在原来的平房住（这也得怪他父亲，本来他父亲可以分到 一套房子，可他竟然不要，就走了），我父母也不可能经常照应 他，而他身边的邻居对他又相当的冷漠，他感到寂寞、甚至空虚 ，他不但被父亲，同时也被人情冷漠所伤。 周日傍晚，我就要回学校了。他走进我的房间，想对我说些 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这时候，一直开着的收音机传出了那首当 时流行得不得了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脸》。他不说话，只是倾听 着那歌声，两眼发直望向窗外。当收音机唱到“你看，月亮的脸 偷偷地在改变”的时候，他似乎显得很有感触，说：“这首歌是 唱给我听的。”后来我才想到，“月亮的脸在改变”这歌词放到 他当时的心境中去，是会激发他对世事冷暖的感触的，特别是人 情，就象那月亮的脸，冷冷的，而且总在改变。当时我有点怕， 觉得那时候听这样的歌并不好，他根本不会以为这只是一首情歌 ，但我却没勇气把收音机关掉。就这样，幽怨的的歌声充斥了整 个房间，当我听到“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的时候，我心里一 颤，突然一阵惧怕的感觉…… 他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在我父母认为他情绪有好转的时候 ，便让他回家住了。再过不久，我得到他自杀的消息，是上吊。 我哭得很伤心。 斌哥的丧事办完后，他父亲来了一封公开的感谢信。感谢那 些曾在斌哥死前或死后对他照顾的人，并似乎为人们的冷漠以及 自己的失误开脱，说他是走到了佛教的极端。我很反感他这么说 。 从此以后我，我比较恨这首歌，恨它不该在那个时候这样刺 激我的斌哥。我不知道那是谁唱的，后来也一直没有去留意。这 是我第一次间接地接触孟庭苇。 初三的时候，一天到晚都是复习，累的要命。一天晚上课间 休息，坐在我后面的女生在听着Walkman ，我问她在听谁的歌， 她回答： “孟庭苇。” 孟庭苇？谁？没听说过哦。当时流行的是“四大天王”，还 有林志颖那白面小生。 当时我并不喜欢听那些我不熟悉的歌手的歌，但人生总有例 外，例外总使人生变得更加变幻莫测，而这次例外，则创造了很 多东西，包括这个网站，以及我与大家的相识。 我借过耳机，想随便听听歌，以舒缓那已经被题目压得变了 形的神经。当孟庭苇的声音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动我的耳膜，我 就觉得那歌声很不平凡，也同时预感到我以后会喜欢她。那是一 种怎样的歌声呢？不做作，第一感觉便是如此。流行歌坛里的歌 手，大都是为了唱歌而唱歌，巴不得让自己的声带扭动、颤抖、 摩擦到极致，却很少有听到象孟庭苇这样唱歌的——很直——你 尽可以说她没有什么唱功，但她似乎是为了心中的感情而唱，并 不在乎如何装得很动情很投入。那首歌是《无声的雨》。 上华的七张专辑，是孟庭苇的花样年华。在这七张里面，如 果你有认真地倾听，会发现有一个特点：歌唱者为自己而唱歌， 不去修饰自己的声音，而是任它自然流露出来。所以给人的感觉 很纯、很真。如果这一切也是骗人的，那么我也只好甘愿受骗了。 后来我拼命找她的歌来听，每每拿到“新歌”，总是先恐惧 ，再愉悦。恐惧的是害怕她也象很多别的歌手那样，好听的只有 一两首；愉悦的是，那时候，我没有发现她有明显的不好听的歌 ，相反，绝大多数的旋律都是如此优美。 在我听《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之前，并不知道孟庭苇长得是 个什么样子（磁带都是翻录的）。当时总在幻想她的样子，却怎 么也想不出一个跟歌声相配的美女模型来，我甚至很害怕她长得 很俗，或者不好看——这是人之常情——那样尽管我还会很喜欢 她的歌，但会觉得非常的美中不足。 我第一眼看到的她的照片是《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专辑背面 的那张蓝色色调的半身照，我看到的时候我在感谢上天，并且发 现上天还是很仁慈的，至少他用了如此清丽的容貌来使她和她的 歌声搭配得这般和谐，使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巨大的遗憾。 她真的很美，有点幽怨，但显得冷静。她如她的歌声一样， 总不会过分。她的歌声甜美，却不腻，不极端，极端的例子我可 以举出杨玉莹；她的样子也是，很美，很清秀，但却没有那种一 般所谓美人所共有的妩媚（妖媚），看上去就会觉得她是一个好 人。在这里，美女的例子可以是周慧敏，她是将妩媚极端化的典 型。 当我进一步知道她的品质也非常好的时候，我已经觉得上天 有点过分了，怎么能同时赐予一个女人如此多的东西呢？ 于是她开始充当我的梦中情人（我认为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这 也是很正常的），现在用理论一点的话来说，她对我的影响首先 是塑造了我的爱情观。美女我见过很多——当然是照片上的，呵 呵，但是孟庭苇在我心中跟其他美女有一点很大不一样，那就是 ：其他美女我见到了我也会很喜欢，但总会伴随着非分之想，甚 至是犯罪的冲动；孟庭苇这个美女我见到了很喜欢，但我会很自 然地用心去喜欢，用我的精神我的灵魂去喜欢，不会产生半点的 不好的幻想——现在想起来，那种情形大概就很象圣斗士心目中 的雅典娜吧。 上华时期，她用歌声支撑着我；之后，她则用品德支撑着我 。让我觉得有一种无法触摸的力量，去追随她。 这算什么呢？崇拜？我不知道，但我拒绝崇拜。我宁可认为 这是一种感性与理性交融的极度的欣赏。嗯，就是对一个人的欣 赏，很简单。 欣赏，自然就想接近。这是规律。 上大学后，使我接触了网络。９８年末，我找到了台湾的空 中花园。那时候的空中花园，也还只是一个留言版，不过感觉很 好，觉得这个留言版做得很Ｑ。 我有了另外的发现。我发现很多人跟我一样，用自己纯洁的 心去感受孟庭苇，去喜欢孟庭苇。而且这群人都跟其他所谓追星 族很不一样，至于什么不一样我到现在仍无法进行精确的描述， 但感觉就是不一样。我觉得很温馨，那时候的空中花园，真的很 温馨。那时候的亚迷，也让我感到很温馨，真的。 一切都那么自然。在我的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我那些最初 的朋友和网站的前辈。最初认识的台湾朋友有小呆瓜、小赖、小 中中、智楷。还有一些站长，好像李君、Magic_le、兴宙等等， 对了，还有一个澳洲的亚迷，很厉害，叫julien，我一直暗暗佩 服着。 我被这一切感动着。而人短短的一生，能有多少次感动呢？ 我愿意为我所得到的感动付出，我要延续这种感动，一直延续下 去，直到死。 于是我开始做网站，只有通过网络，我才能做得更多。2000 年寒假我有一个愿望，要让全世界都能听到孟庭苇的歌声，几个 月后，我的愿望实现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的愿望还能延续多久 ，这种愿望也受到很多人的非议，但我已经决定，就无法更改。 ——没有多少人能买得起正版专辑，这点我深有体会，我依然不 清楚我究竟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事实上 ，通过我的宣传介绍，正版专辑的销量反而是应该有上升的，这 也成为我平日对自己的一种安慰。2001年，我希望有个歌友会， 能挽留住孟庭苇日渐远去的影子，能让网络上所有有共同感动的 走到一起，说自己的心里话。这个愿望现在也实现了，许多亚迷 能有一个固定的交流的地方，而且加入的亚迷越来越多，我感到 很高兴。前些日子，我实现了我在网络上的最后一个愿望，建一 个Telnet方式的亚亚BBS ，而原来的网站也做了一些改动，能应 付大规模的信息发布了。 现在我感到很累。也许因为我自己的不足、缺点，也许因为 人类社会固有的规律。在这一群体里面混了这么久，也做了不少 事情，认识了不少的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人一多，那么很多 人与人之间交往的规律就会显现出来，就会变得难处理，特别是 我这样一个性格的人。人少的时候，可以是一个温馨的大家庭， 可人一多，就变成一个小社会了。有时候跟人相处，容易把自己 的一片心交给对方，而对方靠你比较近的时候，却也会发现你的 一般人看不到的缺点，甚至会觉得你很烂，这时就有许多莫名其 妙的事情发生，让你焦头烂额。是的，我很烂，但我依然有梦想 ，这件事情永远不会改变。我的性格，是不适合与人相处那一种 ，我孤傲、激进、怪异，实在无法与多数渴望平和渴望感恩的人 有太多的共同语言。我可以做一个独立的自由知识分子，可以做 一个不赖的摇滚音乐家，一个叛逆者，可我无法感恩，无法平静 ，当我感觉到我身边的那么多事情、那么多人所受的苦难以及他 们自己麻木冷漠的目光，当我看到这么多人在为现实辩护这么多 人在撒谎在欺骗在吃人，当我听到前辈们嘶哑呐喊的声音、闻到 这么多为了自由曾流下的股股热血的味道，我就无法平静、无法 感恩，无法用衣食无忧的小女人看世界的心态去接受这一切。所 以前一段时间我经常吵架，经常情绪失控，我知道，我已无法延 续以往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的那种安详的心境了。不论如何，我 还是得感谢孟庭苇，至少我的精神实质的很大一部分跟她的是相 通的，一样渴望永恒安详的未来世界，渴望诚实、善良与人性的 良知，也许目的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各处的环境不同，实现的方 式也不同罢了。 孟庭苇从来没有让我过度失望，当然，轻微的失望还是有的 ，但我也在不断的提醒自己不应该要求过高（我也没有要求的权 利），上天如此仁慈，让一个这样的人存活在世间，已经是对人 世的巨大恩赐。但我就是那种无话不说的人，没有办法，如果我 不说，可能会有一点点遗憾。我第一次感到有点失落的就是她离 开上华，离开她以往的风格。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如果说上华 的七张专辑也是有生命的话，那么从第一张《其实我还是有些在 乎》到最后一张《纯真年代》恰好代表了一个女孩从青涩、直率 的年少成长到一个具有成熟魅力但也不失纯真的完美女性的过程 。可以这么说，《纯真年代》已经是她最后的温馨了。离开上华 以后的专辑，虽然也不乏感人之作，但从整体上看来，已经比往 昔的专辑下了一个台阶（这跟红不红无关）。《真的还是假的》 极力试图将孟庭苇塑造成一个现代城市女性，一个搔首弄姿的角 色，实事上他们失败了，这张专辑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心言 手语》稍微恢复了孟庭苇自然的唱腔，有一点进步，特别是在编 曲上，很有水平。《第二道彩虹》的封面开始的时候差点吓死我 ，不但留短发，而且照片的色调显得颓废与后现代，我以为SONY 要孟庭苇走王菲那种风格了，还好，听的和看的完全是两回事， 专辑里面的是一些旋律动听的老民谣，孟庭苇唱起来很适合，但 感觉还是不如《纯真年代》。让我不满的是SONY公司挺会骗人， 孟庭苇写的那首《深白色》据说要征曲，那时候我读高中，好不 容易谱了曲子寄过去，却没了下文。以后的专辑我就不说了，也 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想说的一点就是，我拒绝偶想崇拜与盲目的 绝对肯定，即使我很喜欢孟庭苇，但我觉得自己感觉到不好的地 方仍可以说出来，这与是否支持她无关。事实上，一切支持都不 是无条件的，如果孟庭苇没有以往的歌曲，我们还会支持她吗？ 我想人数会少很多。批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更是一种支持。 另外一点，就是我对孟庭苇信佛很是不解。我对佛教的东西 了解不多，没有资格对佛教评头论足，但我希望我喜欢的人的精 神是自由的，不会被任何教条的东西所禁锢。不知道孟庭苇本人 有否读过宗教的起源相关文字呢？这里我不多说。我只是希望她 不要过分的落入某种学派学说中，追求智慧是好的，但远不必去 做某种信徒，这样也许会让自己的视野变得狭窄。我觉得真要追 求一种理性，追求智慧的话，对佛教采取一种研究思考的态度就 比较好了，当然也可以接受它的某些道德上的规范，实践其中的 思想精华。也许孟庭苇这么做，是想寻求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吧； 我对孟庭苇的认识的第四次深入，是对她的思想状况的一点窥视 。她在《第二道彩虹》里的文案最先让我感到吃惊，我认为很少 流行乐手能写出具有如此思想深度的文字，于是我再次感叹上天 的不公平……后来看到她推出歌坛时的采访录像，她说了一段更 让我感到惊诧的话，说是要去思考人类思考生命。这时候我更认 为孟庭苇是一个不简单的人，怎么说呢？这么说吧，她是一个美 丽、善良、高尚且有思想的优秀女人，杰出歌手。但有时候我这 样想，孟庭苇怎么说毕竟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女人，一个小女人能 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别的小女人望洋兴叹的了，我这样去要求， 是不是太苛刻了呢？毕竟，如果没有一定的精神寄托，象一些哲 人前辈那样对这个世界进行较纯粹的逻辑的、理性的思考，是一 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并不是她一个人所能承受的。这么一想，我 也就暂时理解了。 一个人要前行，是不能有太多牵挂的。我已深深感到这一点 。写了一片这么长的东西，就是想简略地总结一下这些年来在这 方面走过的路，毕竟，我就要踏上另一条艰苦的道路了。 孟庭苇加深了我对台湾的认识，我很喜欢台湾这个地方，虽 然它也给过我不少精神的创伤。如果说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比较确 定的愿望的话，那就是能到台湾走一躺，见见那些未曾谋面的台 湾朋友。如果再奢求一些，能见上孟庭苇一面，和她交流一下思 想，谈谈生命，谈谈人类，我的生命会更加丰富，在这方面，也 就没有遗憾了。 星星 0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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