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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到台北去看雨
夜雨又渐渐落了起来，那清脆的声音一下子敲醒了正在看文章的我。 已经坐在电脑前看了一夜文章，不禁眼睛有些发涩，头脑也感到隐隐发涨。本来今夜是不准备通宵，也不准备打任何东西的，只是回猫猫的回帖时已至午夜了。后来躺在床上又辗转反侧睡不着，尤其后来忽然反省到自己的缺点时，虽不能说如芒在背，却也好似冬天从赖在暖暖酥酥的被窝里突然被别人拉出来一样。睡不着那怎么办，只好上网看文章，直至现在。 我打个呵欠，伸了懒腰，有点新草从石头下钻出的感觉，也有些似梦非梦的迷离，大概是困了罢。正想关机睡觉，不料这雨声却蛮横地拦着我，非要我听一听它奏的曲子如何。 大概还没有《潇湘夜雨》凄寂萧索却清爽淡然的意境吧？我想。不管如何，先打开窗再说。 轻轻推开窗，顿时一阵清新醒脑的风撞了进来，把耳朵鼻子眼睛等昏昏欲睡的家伙都撞醒了，随后才知道那古筝般韵响的雨声也跟着飞进来了。 我怎么能关上门拒绝呢？更不想拒绝。 我放任自己的感觉器官，让它们放肆地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感受这夜雨，脑子里不再有李慎之哈耶克等现在觉得烦人的东西，不再愤愤又无奈地“醉里挑灯看剑”，也暂收回了与黑暗搏击的长铗。 就这样放任着心灵，让它飞去想去的地方。 去吧！我的心！ 我在窗前没有了自己不知有多久。 莫非刚才已达到了回猫猫帖子时还说的庄子的“至人无己”？我化虚无还是虚无化我？正在胡思乱想着，可惜邻家可恶的一声犬吠扰了我一帘幽梦，抢了我的黄粱美梦，教我从空相虚无的境界回到实体存在的世界，使我从琼楼玉宇上坠落到凡尘俗世，要我重新独对这孤灯残夜，体悟着谪仙人“残夜独看灯花落”的寂寞。 刚才看猫猫的回帖，他是喜欢安逸的，我想，我内心本也是闲适的，我是极其向往大自然的，只是无尽的黑暗逼得它拿起刀剑反抗罢了。如今，这大自然的精灵夜雨似是对我说：“孩子，快回到我的怀抱吧！” 她向我伸出双手，就要来搂抱我。我也多么渴望回到她的怀抱，我向她冲去，可是却被窗上的牢房式的铁柱撞得头破血流。 一次又一次地冲击，一次又一次地撞壁。难道又是如来佛的手掌心？ 我最终没能回到雨的怀抱，惆怅了许久，黯然地默默回到电脑前，不再点击观看动脑子思考的思想文章了，只是打开MP3，把孟庭苇凡是与雨有关的歌都放出来。《无声的雨》《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红雨》《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等等，我觉得孟庭苇不但喜欢海，也是很喜欢雨的--虽然雨也可伤人的心。 窗外的雨好似得到了鼓励，愈发大了起来。窗里的歌依然如切切私语--我怕吵着对面邻居不敢放大声，好象刘禹锡梦中与妻子“却话巴山夜雨时”，听不清到底是什么话语，却知道一定是深情似海的句子。 想到这里，刚才不快的心绪也释然了。再听听雨声，她在夜色里尽情歌唱呢！ 窗里的孟庭苇也在和着她，一起尽情地歌唱。歌者就是歌唱至死的！ 奇怪的是，这些歌本来是忧伤的，平时听得自己总是柔肠百转，心伤黯然的。而现在听的却是行云流水，雪泥鸿爪般流畅淡然，莫是这雨洗尽了那深深的忧伤？ “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隔着净净（我宁愿是“净净”而不是“紧紧”）玻璃窗，外面下着雨却没声没响....” 没有风，然这歌一经洗去忧伤便象清新自然的风一样，拂着你的心心肺肺，教你全身上下如吃了人参果一般，无一处不舒畅陶然，象是在蓝天白云下自由自在地飞翔。那感觉不象母亲抚着你的脸，不象是和知音雪夜围炉时被朋友重重拍着你的肩头，倒象心爱的人拉着你的手，在三月初淡绿的田野上和灿烂的阳光一起跑来跑去。 写到这里，雨又有些要休息的意思，不是困了吧？ 大概是新闻联播之后的天气预报也染了瞎扯的风气，本来预报说我们这里今天晚上至明天没有雨下的，但现在竟下了。或许是夜雨想反抗却不敢反抗，只好阳奉阴违，下一阵不下一阵，断断续续的，教人心绪也跟着此一时彼一时。然而，转念一想，于此时来听雨，才能品味到“断续雨声断续风”妙在何处，才知李煜写此句时真是神来之笔（不过我帮他改了原句两字），莫非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孟庭苇喜欢海，我也喜欢海；孟庭苇喜欢雨，我也喜欢雨--虽然曾有段时间很憎恨雨。只是不知道她喜欢怎么样的雨。我喜欢潇湘夜雨，喜欢彻底凄凉的秋雨，喜欢春朝微寒的雨。我喜欢在大雨里疯跑，我喜欢静静地谛听着雨声，更喜欢在毛毛细雨里背负着双手在春朝野外的小径中漫步，让雨丝慢慢抚湿我的头发，踏着落花归去... 远处是我的知音晏几道在桃林里长吟“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就这一句已教我这一辈子的梦都发不完。 我是个喜欢做梦的人，我常常梦见我拿着一柄黄花油伞，却不撑起来就施施然漫步走在戴望舒笔下的雨巷中。江南水乡小镇，青石路板，小河石桥，旁边还有黑瓦白壁的人家。弥漫的是浓浓的诗情画意，散发的是深深的文化气息，盈溢的是勃勃的朝气生机，在这细雨中漫步而不愿醉倒其间的我和另外一个能看到这篇绝美的散文诗的人。这是何等的意境！ 一汀烟雨杏花寒！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就当我从来不曾远离......” 听说台北是很多雨的，却没有去看过。孟庭苇喜欢台北的雨吗？那雨有雨的灵魂吗？还只是只有雨的肉体？ 我想，孟庭苇喜欢的雨就肯定有雨的灵魂的。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莫不是台北雨的精灵在呼唤我？我现在在我的家乡，凡尘俗事却让我的心灵流浪在异乡！ 忽然，真的很想到冬季到台北去看雨，去看我的心在不在那里。 2003.5.27夜 一向羡慕苏东坡“嬉笑怒骂皆文章”，即随便写一柬贴札记也可略见大师风采。有文艺批评家说，散文到了大家，随便写写就是散文了。我连散文家都不是，而且这篇帖子原本绝没有打算写的，也没有想到的，只是看文章看得累了，打开窗看看雨，忽然来的灵感。一来为考考自己的文思敏捷如何，二来，今天晚上的夜雨的确是一首诗，不写出来对不起她。差不多六点开始写，到现在已差不多八点了，看来远远没有达到先定的要求，愧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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